方宙去拿完快递回来发现他妈还没吃饭，这大冬天的，室外也才几度，不说冰天雪地也是寒风刺骨，他们居住在南方，既没有集体供暖，家里也支付不起高昂的空调费和地暖费，唯一一个小太阳取暖器放在方冰洁的脚边，散发出微弱的热量。
他煮的一碗黑芝麻汤圆搁桌上起码十分钟了，早就凉透了。
瞅着它们抱团取暖，一个黏着一个沉在碗底，汤面还浮着一层白色的黏糊糊，论谁都提不起食欲。
“方冰洁，吃早餐！！！专门给你煮的汤圆，全都冷了！”
摊上这种妈，他活该累得跟条狗一样。
方宙把几个纸盒丢在脚边，故意当着她的面踢了两脚，然后走到窗边用力扯开窗帘布，玻璃窗户漏进来的束束光线里，照亮无数正在翻动的细碎尘埃。
盯着显示屏的方冰洁压根儿不介意儿子的不满，“一会儿，马上，快了。”
她常年玩游戏，却面色红润，神采奕奕，完全看不出像个不正常的女人。再加上生孩子比较早，今年方宙19岁，而她自己也才38岁，长得不说倾国倾城，却也是眉眼清秀，皮肤白皙，即便素颜朝天，也颇显年轻，说是方宙的姐姐，没人不信。
“你少打一会儿能死么？你别逼我不管你！！”这句话不是方宙第一次说了，他最早一次说的时候是5岁，哭着喊着我不管你这个坏妈妈了，我要离家出走，我去我大姨家，我去我外婆家。
结果没两天他又忍不住，怕自己的妈妈饿死在家里，偷偷从外婆那里打包了一书包的水果、酥肉、还有纯牛奶溜回家孝敬他老妈。
妈虽然不争气，不像个妈，但他打小就清楚，她不能死，她死了自己就真的成了孤儿了。
“唉哟，就一会儿，乖儿子，你快去打工吧，妈是大人，饿了自己会吃。”方冰洁眼都不带抬一下，嘴角勾起，指尖飞快在键盘上按出一串串字符，屏幕中一个短发少女来来回回跑着，头上顶着一个名字——无糖奶tea。
那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寄托，只要无糖奶tea在，万事大吉。
方宙烦躁地又踢了一脚地上的包裹：“包裹都给你取回来了，以后不要再让那些男人给你寄东西了。”
方冰洁嗯了一声，依旧对着屏幕眉开眼笑，没心没肺。
“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。”
“哦。”方冰洁忽然想起今天是休息日，抬了一秒的头：“你又找了份兼职？哎哟我的乖乖，你真是妈妈的好大儿。”
方宙飞快地闪了一个白眼，暴躁地说：“想得美，我又不是机器，你剥削我也得有个度，能让你顿顿有着落我已经对得起你的那颗卵子了。”
“呃……其实我也没有多盼望你养着我。”
“方冰洁，你有点良心好不好？”
“OK、OK，我闭嘴了，你请便吧，精神小伙儿。”
方冰洁腾出一只手恭送他。
她巴不得儿子24小时不回家，这样就没有人在她耳边唠叨了。
方宙一走，家里很快就回复了幽暗死寂，若不是方冰洁的手指不断发出敲打键盘的声音，和偶尔的嬉笑声，谁都不会认为这个冷清的家里还有一个大活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