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挽起了袖子,紧实的小臂上露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痕,抬手间变得明晰的肌肉纹路里聚了薄薄的汗。

    他缓缓地把药末装进了油纸的药袋里,唇角若有若无,勾着一道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踏实笑意。

    只是突然之间,容渟的动作却慢了下来,滞住,唇畔浅浅笑意也消了下去。

    他捏着药袋,沉默着垂眸。

    他这点东西,她会需要吗?

    如今他腿伤开始好转,家中不再缺米缺面缺柴,米面俱全,取暖的火炉也没了熄灭的时候,所有的一切,都像梦一样,在朝着好的方向走。

    这一切,都是她带来的。

    容渟心里却升起一阵无所适从。

    在怕。

    怕他逐渐深陷的,是一场会结束的幻境。明明他还是那个不被任何人关怀、被辱骂欺负的可怜虫,却把一个人随时可能收回去的好意,当成永远的温暖,去贪恋、去信奉。

    他不能放任自己沉沦太深。

    半晌后,容渟终于有了动作。

    他操控着轮椅,到了院内。

    长臂一抬,将油纸袋高高举起,翻倒。

    药末纷纷扬扬,从袋口钻了出来,倾泻而下。

    不多时,尽数飘散。

    容渟看也不看,回屋,将空空的纸袋投入了火里。

    火光一瞬间燃得旺了,拉长了他落在地面上的影子。

    孤怆的影子,映在灰暗地面上,随着火光的跳跃,微微晃动。

    他又将自己裹回到了那层厚厚的、坚硬的壳里,清瘦身影浸没在幽暗中,满是生人勿近的阴暗气息。

    就像是一条孤鬼,钻回了只有他会待的空洞坟茔,将自己与人间隔绝开来,眼神冷冰冰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落日如烬。

    姜平按照姜娆的吩咐,在外东奔西走,打听汪周犯过的种种罪行,收集证据,找证人,忙了一天,才回到了姜府,到姜娆的面前回禀:“姑娘,您吩咐的,都办妥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