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言,松手。”季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连唇都是颤抖的。

    除了握着她抓住红缨枪的那只手,他甚至都找不到另一处地方能够揽着她。右肩上还有没有取出的枪头,后面的背上已经满满都是伤口,连黑色的夜行衣都崩裂了开。

    浑身上下都是血,就连脸上和脖子都不例外,季珩整个人都微微发抖,死死咬住牙关,他红着眼一点点掰开慕言紧紧抓着不放的手,然后用尽全力按住那把红缨枪,一脚踢向仁金的另一只膝盖。

    仁金刚才挥过去的剑已经被季珩拿刀格挡并且甩开了,现在手上没有武器的他只能跪在地上,赵珂也趁机上前来辖制他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事情,季珩都没有再理会,他不管赵珂如何要挟仁金停下抵抗,不管旁人看见自己惊讶的模样,他的眼里现在只看得见慕言。

    一步步回到她身边,季珩轻轻唤她:“阿言,我们回家。”俯下身,双眼通红的抱起她,期间还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那些看得见的伤口。

    太轻了,怀中的人真的太轻了,轻得他担心下一秒人就要飞走了。

    “阿言,阿言。”他一边往回走,一边低头唤她,一遍又一遍,“你先别睡了,你睁开眼看看我!”

    怀中的人还是安静的闭着眼睛,连呼吸的声音都弱了许多。

    季珩唤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,不知何时,眼角的泪再也憋不住了,就这么汹涌的滚了出来,一滴一滴落在了怀中人的脸上。

    “别哭啦。”很轻很轻的回应,却让季珩欣喜若狂。

    慕言用尽全力也只能撑开一点点眼皮,她真的又累又困,但是好像有人一直不让自己这么轻易睡着一般,一遍又一遍的唤着自己,那么伤心,那么虔诚。

    她就费劲全力去看一眼,然后发现自己刚才原来不是在臆想,他真的回来了。

    但是好像不是记忆中的他了,慕言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,想伸手去擦他的泪,却好像没有力气一眼,最后只是憋出一句:“你长胡子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下巴处有一撮青茬,连以前干干净净的脸上都添了几道磕磕碰碰的小口子

    季珩又哭又笑,开始大步往回赶。

    当然是长胡子了,他这十几天以来,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次觉,没有好好洗过脸。一开始埋伏许久设计那名刺客,后来就永远都在路上,找人,不停的找一个又一个的证人,恨不能处理完所有的事情飞奔回她的身边。

    可是等真正回来的时候,却得知她率兵去了战场,他到底是差了一步。

    于是就只能满战场的找人,不知道她在哪,不知道她生死,就只是这么坚持不懈的找着。见到她的时候,正是千钧一发之际,仁金挥着剑向她砍去。

    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境是如何的了,只是在看见的那一瞬间就立刻暴起抽出刀往前格挡,力气之大让两个人的武器都飞出去。

    而低头看见她的时候,阿言却像睡过去一样闭着眼,只剩下双手还死死地摁在那一把红缨枪上,给赵珂他们制造机会拿下仁金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,真的是连呼吸,带着肺腑都在生生的抽疼!

    幸好,幸好,最后他找到了。

    这一回,慕言睡得很安稳,等到终于睡饱了再醒过来的时候,屋外已经只剩下一点点冬日的夕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