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瞬间，林绾想的不是自己的性命、林太傅的处境，而是这人会如何处理。
会对自己生气？
会勃然大怒？
还是直接撕破这层夫妻和睦的假象、露出狰狞嗜血的面目、将这场始终让她云里雾里的亲事暴露出它最本质的一面？
她垂着手坐着一动未动，红艳艳的喜服增添了颜色，却半点也增添不了她心里的欢喜气，像是冷眼旁观一般，等着这人如何发落自己。
江靖看了看湿漉漉的衣服，本不以为意，打算随手脱去，可一抬头就看见了林绾染上漠然的眉眼，直直的坐着，好像置身事外，又好像等着自己的发落。
喜烛摇摇晃晃，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。
像是怕惊碎了眼前人一般，他轻轻的叫道：“绾绾。”
林绾低眉顺眼：“侯爷。”
汤已经凉透，隔着浸湿的衣服潮湿的发冷，他的掌心却是热的，完全包裹住林绾的青葱十指。
“绾绾，你怕我吗？”
夜室细语话两三，无风静谧，皑皑冷光围满整个屋子，由着一盏浅浅的、单薄的灯豆在勉强抵御支撑。
若江靖勃然大怒、怒摔碗筷，自此为理由来贬斥，林绾二话不说下跪认错；若他温言细语，装的同先前一样温柔，那林绾也能装的温婉贤淑。
你怕我吗？
什么意思？
林绾自然怕，怕他真的利用自己来牵制爹爹；同样林绾也不怕他，命只有一条，他若真想拿去，她也只能算是为父亲尽孝了。
一反一正，不分好坏，左右不过两个结果而已。
可为什么要这样问，怕能怎么样，不怕又能怎么样？如今已然嫁进侯府，说难听点她已经任由人家揉搓扁圆了。
她思忖片刻，才低声的回道：“侯爷想听什么答案？”
江靖看着她：“你自己的答案，心里想的，真正的答案。”
林绾抽出手：“若我怕你，侯爷觉得应该是什么原因？”
江靖苦笑一声：“怕我专权独道，草芥人命。”
“侯爷会对我这样吗？”
江靖急忙道：“我自然不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