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在书上见过一个词——“白手成家”,当时的温阮只觉得这词真是简朴又浪漫,值得人百般回味,但它唯一的缺点就是单调了些,配不上作者笔下绚烂多彩的新婚生活。新婚,多么重要的人生时刻,怎么也该换一个更喜庆的词汇。

    可如今再看四周一贫如洗的房屋装饰,看着这间被临时提供给他们的过渡性住房。少女撑着脑袋再想起书上的这个词时,忽然就能明白它的真正含义了。

    白手成家。

    很意外,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件事,被这样简单的词汇串连在一起,一同构成了她后半生最开始的模样。

    一切从简。因为积蓄和资产都是属于那边的东西,所以刚到新地方,两人皆是身无分文,除开政府免费提供了为期一月的住宿和食物,其他的都没有。

    沉时过惯了这种苦日子,只在第一日因赶路稍作整顿后,便开始了每日都去集市上打打零工散工的生活。没错,是那种很底端、很基础的工作,工地搬砖、仓库运货,什么卖力气的他都去,至少在最初的几个月里,这类工作能帮他们得到不错的收入。

    他们当然很需要钱,除开基本的生产生活,他还要额外存钱给温阮看病买药。

    她的身体被那件事糟蹋得厉害,虽然她嘴上没说,但相处一段时间,就能发现端倪。温阮已经很久不来月经了,不知道是避孕药还是又吃了别的什么药的效果,从去那里之后,就再没来过。大概他们觉得这样方便,又加上后面她的情绪不佳,所以取出皮埋装置后,生理周期也不见好转。

    这于新婚夫妻来说,应该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,因为它决定了他们要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,也约束了他们在什么时候不做什么事情。沉时对此格外上心。

    那天两人坐在饭桌前无意提到这事时,温阮才突然想起来,犹豫了几分钟不知道怎么回答,又看着沉时一脸担心的样子,特意别开了脸,小声地回答,“好久不来了,记不得上次是什么时候。”

    他哪里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。这段时间一直以为是换了环境、吃得不好、太操劳了才迟迟不来,这会儿听见她说实话,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她身体坏了,脸色随即一变,也吃不下饭了,赶紧把手里的碗一放,两三步走到门口准备带她去医院。

    一说医院,她就开始抗拒,心里只想着说点什么息事宁人,于是开口,“你别担心,就是那药的药效还没过去,等几个月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他才不信少女说的话。按照她的记性,半年之内发生的事情她能说出是某一天的几点钟发生的,可现在支支吾吾地连个具体的月份日子都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“这种事情不是拖了就能好的。”沉时叹了一口气,站在门口,没直接上来拉她,只站在那里,像一尊门神,盯着她一张发白的小脸,忍不住又言,“阮阮,我赚钱不就是给你花的。如果到时候攒的那些不够付,我可以先借着。总有办法解决的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太贵了……”我们就不治。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。

    “再贵也要治。你还小,别和老人家一样,只想着放弃。”他坚持自己的决定,并转身出了房门,准备到走廊上喘口气。他正想着这段时间实在是在忙太多事情了才会忽略她,以后得再多上点心才是。

    她自然拗不过男人,慢吞吞吃过饭后,就换上外套跟着他一同去了镇上的小医院。

    看病的过程没什么好提的,无非是做些常规检查,看看指标,再听老头儿一顿叮嘱。少女的一双眼睛就盯着沉时,看见他皱着眉头望着数值单上那些他不熟悉的名词,看见他站在自己身边一点点地询问个中细节,又见他听到不过是小毛病,姑娘也年轻,恢复得快,吃了药调理一段时间就行,这才松开了紧锁的眉心。

    “我就说没什么大事。”得知自己的身体没太大问题,她也敢放下心和他开几句玩笑了,“看把你担心的。”

    这点他承认,确实他一路上都在乱想,脑子里把所有听过的大病都过了一遍,连确诊之后要说点什么安慰她都想完了。现下又听得不过是小毛病,狂乱的心脏都摁不回去。

    “那也得好好注意,时间长了,其他的小毛病也都够你受的。”他又回想起医生叮嘱他行房的时候要小心着点,要是阴道有萎缩的现象,她不见得能受得了太刺激的性交,指不定生育能力也会跟着下降。

    不指责过去发生的事情,他只想着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力补救,这已经是最好的后果了。

    走了一半,温阮才想起其他的事情,忙问,“我现在身体好了,你能让我去工作了吧,说不定多干点活儿,后面恢复地更快。”她一直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事情,就算在楼下的饭馆当个洗碗的杂工,也好过整天坐在家里休息。

    他冷眼瞥了少女一眼,显然是不同意的,但有其他理由,“给你联系好了学校,过两周就去读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