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使活了二十八年,七海建人也还是第一次进入一个女生的房间。

    他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以后,小心地把滴里当啷了一路的钥匙从上城樱的口袋里拿了出来,一把把地试着。钥匙上挂着的铃铛清脆地响着,凌乱的响声就像是七海现在凌乱的心跳。

    并不是第一次抱她了,但女孩子温软的躯体完全放松地靠在自己身上,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会忍不住紧张起来的吧?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一路上这丫头还时不时地动一下,但他找钥匙这一段时间里她倒是一点也没动。这么想着,七海屏息凝神地试着钥匙,忽然感觉怀里的女孩动了一下,随后是柔软的两条胳臂环上了自己的脖颈,上城樱探身子把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
    他僵硬了一下,还没想好该说什么,就听见上城樱在他耳边低声的呢喃,很小声,但七海还是听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“妈……妈……”

    七海愣了一下,插着钥匙的锁孔也传来开锁的声音,“咔哒”一声,在七海心里不轻不重地跳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把上城樱放到她的床上,给她盖好被子,犹豫了一下,伸手去试了试她的额温,惊讶地收回手。“是发烧了。”

    上城樱的发烧来得突然,而且温度也很高。在用温度计测出39.4℃之后,七海犹豫了一下。他看着烧得满脸通红,甚至连耳垂都红起来的上城樱,居然头一遭不是那么想叫家入硝子来。

    他思量着,在权衡翻找上城樱的东西和回自己房间拿药以后,他选择了后者,匆匆忙忙地拿来了药,细心地扶起上城樱让她吃药。上城樱很顺从,听话得像是任人摆布的洋娃娃,连眼睛都没有睁开。

    上城樱迷迷糊糊地拉着七海的手腕,漂亮的小脑袋东歪一下西晃一下的,看起来根本就是烧糊涂了。七海叹了口气,正打算扶着她躺下,上城樱却忽然靠在了七海的肩膀上,哼哼唧唧了半天,含含糊糊地说起话来。七海屏息倾听。

    “妈妈……我不想去上学……我不想磨刀……”上城樱喃喃着,“我不要去高专……”

    七海沉默了片刻。他想起家入从上城樱身体里拿出的那个东西,那就像是一块被血肉包裹的微型炸弹,虽然体积小,但看起来格外渗人。如果那是定位器的话,那么会是谁给她植入的呢?会是上城的亲人吗?

    他想起什么,从口袋里摸出刚刚五条悟塞到他口袋里的两张纸片,单手打开看了起来。他只看了个开头就明白过来这是什么。

    是上城樱在高层的资料。

    上城这个姓氏并不像御三家那么有名,但却是咒术界不可缺少的一环。

    上城家,咒术名家中极其特立独行的一门。别家都在忙着让子孙继承家传的术式,独独上城家不让子孙继承术式,他们传的是制造咒具的手段。可以这么说,除了一些从国外流传进来的咒具,全日本的咒具有三分之二是由上城家打造的,而其中特级咒具的数量达到了惊人的80%,甚至连七海手里的这把钝刀都是上城家制造的。

    而上城樱,根据资料来看,正是内定的下一届上城家的家主。单凭她能打造出一把近乎特级的伏魔罗,就已经是超凡的天才了。

    这样看来,上城家会给上城樱植入定位器也不奇怪,但是如果这是上城的父母做的……七海摸了摸靠在自己肩头的上城樱,像是摸一只听话的猫,眼神变得复杂起来。

    最坏的打算,或许是上城家在拿上城樱做提线木偶,等这孩子大学毕业回家,等待她的便是上城家的利用和囚禁。

    七海建人沉默着扶着她躺下,在她额头上放好了冰袋,自己则把纸张收回了口袋,走出了房门。他靠在栏杆上,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口袋,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戒烟很久了。以前在公司上班的时候他曾将吸烟作为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,但随着他回归咒术界,他也有意识地戒掉了这个不良习惯,却没想到遇到这么困难纠结的问题时他仍然保留着从前的习惯,想要点一支烟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五条悟的电话来了。七海接了起来,问: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关于那个新式咒灵,我刚刚遇到了一些好玩的事,跟你说说。”五条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,“啊,现在你应该方便接电话对吧?”

    七海装作没听出来五条话里的戏谑,“嗯,你说。”

    五条悟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,从发现藏在大楼里的人到杀死他,虽然说不上仔细,但大概的过程还是清楚明了的,只是抹去了最后落在他手心的那朵樱花。七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,“也就是说,确定有两人与新式咒灵有关了?”